原文
盘庚既迁,奠①厥攸居,乃正厥位,绥爰②有众,曰:“无戏怠③,懋建大命④!今予其敷心腹肾肠⑤,历告⑥尔百姓于朕志。罔罪尔众,尔无共怒,协比⑦谗言予一人。
“古我先王,将多于前功⑧,适于山⑨,用降⑩我凶,德⑪嘉绩于朕邦。今我民用荡析⑫离居,罔有定极⑬。尔谓朕曷震动万民以迁,肆上帝将复我高祖⑭之德,乱越⑮我家。朕及笃敬⑯,恭承民命,用永地于新邑。肆予冲人⑰,非废厥谋,吊由灵各⑱。非敢违卜,用宏兹贲⑲。
“呜呼!邦伯、师长、百执事⑳之人,尚皆隐㉑哉。予其懋简相㉒尔,念敬我众。朕不肩好货㉓,敢恭生生㉔。鞠人谋人之保㉕居,叙钦㉖。今我既羞告尔于朕志若否㉗,罔有弗钦!无总㉘于货宝,生生自庸㉙。式敷民德㉚,永肩㉛一心。”
注释
①奠:定,安定。
②乃:就,于是。正:辨正。绥:告诉。爰:于。
③戏:游戏。怠:懒惰。
④懋:勉力,努力。大命:指重新建家园。
⑤敷:布,开诚布公。心腹肾肠:指心里话。
⑥历告:尽情相告。
⑦协比:串通,协同一致。
⑧多:通“侈”,大。前功:前人的功劳。
⑨适于山:迁往山地。适,往,迁往。
⑩用:因此。降:减少。
⑪德:升。
⑫荡析:离散。
⑬极:止,至。
⑭肆:今,现在。高祖:指成汤。
⑮乱:治,治理。越:于。
⑯及:与“汲”的意义相似,意为急迫。笃敬:指恭敬地对待天命。笃,厚。
⑰肆:故,因此。冲人:年幼的人。
⑱吊:善,指迁都善事。灵各:灵格,专门负责占卜的人,据说可传达上天的命令。
⑲宏:弘扬。贲:大宝龟,用于占卜。
⑳邦伯:邦国之长,指诸侯。师长:公卿大臣。百执事:负责具体事务的众位官员。
㉑尚:希望。隐:考虑。
㉒简相:视察,考察。
㉓肩:任用。好货:指喜好财货的官员。
㉔恭:举用。生生:营生。
㉕鞠:抚养。保:安。
㉖叙:次序。钦:敬重。
㉗羞:提供。若:赞成。否:反对。
㉘总:聚敛。
㉙庸:功劳。
㉚式:用。敷:施。德:恩德。
㉛肩:克,能够。
马瑞光曰
这是盘庚在迁都以后对大家的训话,基本大意就是让大家“保民”,为人民幸福着想,要为人民好。这本身是非常正面的,但问题是什么叫“好”?是大家认为“好”才是“好”,还是盘庚认为“好”或者是群臣认为“好”才是“好”?显然,这里并无具体标准,一些时候百姓认为的“好”长远看并不是真的好,实际上是明天的“坏”。多数百姓会先考虑当下,而皇帝可能看得更远,群臣则可能介于二者之间。当然,从较长一段时间来看,“好”“坏” 很好区分,但是长远看“好”的一些措施在当下实际是执行不了的,它只能是一个方向。
“无戏怠,懋建大命!今予其敷心腹肾肠,历告尔百姓于朕志”,不可以懈怠,不可以玩乐,要完成重建家园,这是我的心里话。这是一种领导常用的方式,我真心真意,大家也要真心真意。“罔罪尔众,尔无共怒,协比谗言予一人”,我不会惩罚你们,你们也不要不满,一起诽谤我。领导当面批评下属,下属背地里腹诽上级,似乎由来已久。
“肆予冲人,非废厥谋,吊由灵各。非敢违卜,用宏兹贲”,年轻的我并不是不听大家的意见(看来迁都反对者众),而是这是天命的意思,我不敢违背卜兆的意思。搬出天意似乎是当皇帝常用的手法,这叫名正言顺。
“无总于货宝,生生自庸。式敷民德,永肩一心”,不要贪图财物,努力让人民幸福,广施德政,同心同德,实现美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