原文
王曰:“来!汝说。台小子旧学于甘盘①,既乃遁于荒野,入宅于河②。自河徂亳③,暨④厥终罔显。尔惟训于朕志⑤,若作酒醴⑥,尔惟麴蘖⑦ ;若作和羹⑧,尔惟盐梅⑨。尔交修⑩予,罔予弃,予惟克迈乃训⑪。”
说曰:“王,人求多闻,时惟⑫建事,学于古训乃有获。事不师古⑬,以克永世,匪说攸⑭闻。惟学,逊志务时敏⑮,厥修乃来。允怀于兹⑯,道积于厥躬⑰。惟敩⑱学半,念终始典于学,厥德修罔觉。监于先王成宪⑲,其永无愆⑳。惟说式克钦㉑承,旁招俊乂㉒,列于庶位。”
王曰:“呜呼!说,四海之内,咸仰朕德,时乃风㉓。股肱㉔惟人,良臣惟圣。昔先正保衡㉕作我先王,乃曰:‘予弗克俾厥后惟㉖尧舜,其心愧耻,若挞于市㉗。’一夫不获,则曰‘时予之辜’㉘。佑我烈祖,格于皇㉙天。尔尚明㉚保予,罔俾阿衡专美㉛有商。惟后非贤不乂㉜,惟贤非后不食㉝。其尔克绍乃辟㉞于先王,永绥㉟民。”
说拜稽首曰:“敢对扬天子之休命。”
注释
①台(yí)小子:我小子,武丁自称。台,我。旧:以往,从前。甘盘:人名。
②宅:居。河:孔颖达以为当指河洲。
③徂:往。亳:地名,殷的国都。
④暨:至,到。
⑤训:训导,教导。志:心意,愿望。
⑥醴(lǐ):甜酒。
⑦麴蘖(qū niè):酒曲,酿酒的发酵物。
⑧和羹:使用适当的调料,调和成味道适宜的羹汤。
⑨盐梅:制作羹汤的调料。盐,味咸。梅,醋,味酸。
⑩交修:多方面培养。交,《孔传》曰:“非一之义。”修,培养。
⑪克:能。迈:行,做。训:教导。
⑫时:通“是”。惟:希望,愿望。
⑬师古:效法古人。
⑭匪:同“非”。攸:所。
⑮逊志:虚心谦逊。时敏:时时努力。敏,努力。
⑯允:信。怀:怀藏,时刻想着。兹:此,这。
⑰厥躬:自身。
⑱敩(xiào):教。
⑲监:借鉴。成宪:成法。
⑳愆:过错。
㉑钦:敬。
㉒旁:广泛。招:招揽。俊乂:杰出人才。
㉓时:通“是”。乃:你,指傅说。风:谓教化。
㉔股肱:大腿和手臂。
㉕先正:先代总领百官之臣。保衡:亦称“阿衡”,亦有解释为官职,依倚而取平正之意,指伊尹。如此称谓含有对伊尹的功劳及作用的崇高评价。
㉖弗克:不能。俾:使。厥:其,指伊尹。后:君,指成汤。惟:为,是。
㉗挞于市:形容耻辱之甚。挞,用鞭子或棍子打。
㉘一夫:一个寻常百姓。辜:罪过。
㉙格:至,及。皇:大。
㉚尚:佑助。明:通“勉”,努力,尽力。
㉛专美:谓独享美名。
㉜乂:治。
㉝不食:谓不被重用。
㉞绍:继承。乃:你。辟:君主。
㉟绥:安。
马瑞光曰
继续上一章君臣之间的对话,基本可以看得出这是一个好的时代,君明臣直,配合得也非常到位,只是这样的君臣笑谈还是太少,几十个朝代里能做到如此的甚少。
“王,人求多闻,时惟建事,学于古训乃有获”,大王啊,人们学知识、见世面的目的是成就事业,学习古人留下的古训一定会有所收获,这才是正途。无古不成今,这似乎是一种逻辑,所以才有了循旧制的做法,当然僵硬地如此理解会对创新与改变产生遏制。
“事不师古,以克永世,匪说攸闻”,如果不学习先贤,却能够让事业发扬光大,傅说认为这是不可能的,只有循旧制,才能有新的局面。这似乎是我的习惯。“惟敩学半,念终始典于学,厥德修罔觉”,教别人的同时也是自己学习的过程,始终用心学习,品德就会在无形中逐渐完美。学习使人进步,学习让人德高,基本是这个逻辑。
“股肱惟人,良臣惟圣”,手足齐全才算成人,有良臣在旁辅助才能成为圣人。明君良臣自然成为美谈,人民幸事,国之幸事,成功看来真是不易。
“其尔克绍乃辟于先王,永绥民”,希望能继承先王传统,让人民平安快乐。如此延续当然就万世基业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