原文
王若①曰:“猷②!大诰尔多邦③,越尔御事④。弗吊⑤!天降割⑥于我家,不少延!洪惟我幼冲人⑦,嗣无疆大历服⑧。弗造哲迪民康⑨,矧曰其有能格⑩知天命?
“已⑪!予惟小子若涉渊水,予惟往求朕攸济⑫。敷贲⑬,敷⑭前人受命,兹不忘大功!予不敢闭⑮于天降威,用宁王⑯遗我大宝龟,绍天明⑰。即命曰⑱:‘有大艰于西土,西土人亦不静。’越兹⑲蠢。殷小腆诞敢纪其叙⑳。天降威㉑,知我国有疵㉒,民不康,曰‘予复㉓’,反鄙我周邦㉔。今蠢,今翼日民献㉕。有十夫予翼㉖,以于敉宁、武㉗图功。我有大事㉘,休㉙?朕卜并㉚吉!”
注释
①王:指周公,武王死后,武王的儿子诵年幼,周公暂时代替诵处理国事,故此处王当指周公。若:周公暂时代理天子的职权,故谈话或发布命令时,加上“若”字,以表示是暂时代理。
②猷:发语词。
③诰:周时,最高统治者对臣僚的训语称诰。尔:你,此处当理解为你们。邦:指诸侯。
④越:连词,和。御事:指诸侯下面的官吏。
⑤弗:不。吊:善。
⑥割:《广雅·释诂》:“害也。”
⑦洪惟:周公诰辞中常用的发语词。洪,通“鸿”。幼冲人:年幼的人,此处指成王。
⑧嗣:继续。无疆:谓永恒。疆,界限。大历服:指天子的职位。历,久远。服,职位。
⑨弗:不。造:通“遭”。哲:明智。迪:道,此处用作动词,谓引导。康:安康。
⑩矧(shěn):况,何况。格:推究。
⑪已:感叹词。
⑫“予惟往”句:承上文,当指渡过深渊,深渊比喻难关。此句省略中心词,所求的是渡过难关的办法。惟,只。攸,所。济,渡。
⑬敷:布,摆开。贲:殷周时占卜用的大龟名。
⑭敷:布,谓表达。
⑮闭:关闭,此处引申为隐藏。
⑯宁王:当作“文王”,古时“文”“宁”字形相近,致误。
⑰绍:卜问。天明:语倒,当作“明天”,联系上文当谓问明上天的用意。
⑱即:则。命曰:指卜辞。
⑲越:于是。兹:指示代词,这,指发动暴乱的人。
⑳腆:主持,引申为国主。诞:大。纪其叙:意思是整理其已经灭亡了的帝统,即图谋复辟。
㉑威:害。
㉒疵:病,指武王之死及群弟见疑之事。
㉓予:我。复:复国。这是周公代述殷人的话。
㉔鄙:鄙视,瞧不起。周邦:周国。
㉕翼:飞动的样子,比喻追随叛乱的人很多。日:可能是“曰”字之误。民献:即黎献、人民(采俞樾、杨筠如说)。
㉖予翼:倒装,谓辅助我。翼,辅助。予,我。
㉗敉(mǐ):安抚平定。宁、武:指文王和武王。
㉘大事:这里指战事。
㉙休:美,善。联系上下文当指问卜兆的好与不好。
㉚并:皆。
马瑞光曰
周公代武王儿子诵治理国家,国家并不安宁,有叛乱发生,在此背景下有了大诰。从历史看,顾命大臣往往把持权力不想撒手,甚至有的取而代之,周公能如此,实属少数,恰恰说明周王朝局面不错。
“王若曰:‘猷!大诰尔多邦,越尔御事。弗吊!天降割于我家,不少延!’” 周公首先宣布:各位诸侯,不好了,上天将要降祸于我们这个国家了,灾祸依然在继续,并没有停息的兆头,所以我们应该采取行动了。
“已!予惟小子若涉渊水,予惟往求朕攸济。敷贲,敷前人受命,兹不忘大功”,我的处境就像在渡深渊那样危险,只有寻求上天的帮助,摆下占卜用的大龟,看先祖们是如何获得上天的帮助的,不能忘掉这样的大恩大德。古人觉得国家在上天面前很渺小,要顺应天意,个人就更加微不足道了,更应该听从天意了,所以占卜也就是常态了。
结果是“我有大事,休?朕卜并吉”,周公决定举兵平乱,占卜的结果是 “吉”,当然就可以照此天意执行了,人意与人心就这样合二为一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