原文
凡为人子之礼,冬温而夏清①,昏定②而晨省,在丑夷③不争。夫为人子者,三赐④不及车马,故州闾乡党称其孝也,兄弟亲戚称其慈也,僚友称其弟⑤也,执友⑥称其仁也,交游⑦称其信也。见父之执⑧,不谓之进不敢进,不谓之退不敢退,不问不敢对。此孝子之行也。
夫为人子者,出必告,反⑨必面,所游必有常,所习必有业,恒言不称老。年长以倍,则父事之;十年以长,则兄事之;五年以长,则肩随⑩之。群居五人,则长者必异席⑪。
为人子者,居不主奥⑫,坐不中席,行不中道,立不中门。食飨⑬不为概,祭祀不为尸。听于无声⑭,视于无形⑮。不登高,不临深,不苟訾,不苟笑。孝子不服暗⑯,不登危,惧辱亲⑰也。父母存,不许友以死⑱,不有私财。
为人子者,父母存,冠衣不纯⑲素。孤子⑳当室,冠衣不纯采。
幼子常视㉑毋诳。童子不衣裘裳,立必正方,不倾听。长者与之提携,则两手奉㉒长者之手。负、剑,辟咡诏之,则掩口而对㉓。
从于先生,不越路而与人言。遭先生于道,趋㉔而进,正立拱手。先生与之言则对,不与之言则趋而退。从长者而上丘陵,则必向长者所视。
注释
①清(qìng):凉。
②定:摆放好枕头和席子。
③丑夷:同辈众人。
④三赐:指的是三命之赐。在周朝,官吏制度是有等级之分的,从一命到九命,每一命的待遇都不相同,都有标志各自等级的礼服与赏赐等,三命以上的人就可以享有周王赏赐的车马。文中是指由于父母健在,因此不敢接受这样的待遇。
⑤弟:通“悌”,尊敬兄长。
⑥执友:指志向相同的人或者朋友。
⑦交游:交往的朋友。
⑧父之执:与父亲志同道合的人。
⑨反:通“返”,返回。
⑩肩随:与人并行往前走,身体略微靠后一些表示尊敬。
⑪群居五人,则长者必异席:古人围坐桌案的时候需席地而坐,通常每席只能坐四个人,如果超过四人,那么其中年龄最大的人就要另坐一席,也是表示敬长之意。
⑫奥:屋子的西南角,古人认为是最尊的地方。
⑬食(sì)飨(xiǎng):食礼与飨礼。
⑭听于无声:在父母未说话之时,就已经知道父母的意图。
⑮视于无形:在父母还没有做出动作就已经看出父母的意思。
⑯不服暗:指不向父母隐瞒任何事情。
⑰惧辱亲:隐瞒父母一些事情与登上很高、很危险的地方,都是辱亲的行为。
⑱不许友以死:是指不做为朋友卖命的事情。
⑲纯(zhǔn):指衣冠的花边。
⑳孤子:指还没等到而立之年就失去父亲的人。
㉑视:通“示”,显示,示范。
㉒奉:捧。
㉓必掩口而对:在与长者说话时,要掩口回答。
㉔趋:快走。
马瑞光曰
用了一大段的篇幅,和大家交流的是如何成为一个“儿子”的礼仪,把传统的尊老文化讲得很细,如此则人人为孝子了。这也是家庭伦理的核心,有助于家庭的稳定。其中的一些思想一定程度上会阻碍创新,因为过度强调尊老很容易让人无原则地顺从、接受,这个问题实际上在历史长河中出现过。
“凡为人子之礼,冬温而夏清,昏定而晨省,在丑夷不争”,为人子者,冬天让父母温暖,夏天让父母清凉,晚上让父母休息好,早上去问好请安,不与同辈的人争斗争胜,谦逊恭让,风气自然柔和,氛围当然亲切。
“夫为人子者,出必告,反必面,所游必有常,所习必有业,恒言不称老”,作为人子,出门要向父母汇报,回到家要亲自告知父母,游玩应有常去的地方,学习有所成,嘴里不能讲“老”字。这基本上就规范到位了,当然也有些地方显得多余。变老实际并无不好,平常心即可,自然规律而已。
尊老,成为一个孝子,基本上应该是儒家的标准了。当然,作为“子”的附属性也就形成了,独立性似乎并不存在,有点儿为了家庭放弃自我独立的意思,核心问题是人性是否真的如此,这实际上才是争议所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