原文
彭更①问曰:“后车数十乘,从者数百人,以传食②于诸侯,不以泰乎?”
孟子曰:“非其道,则一箪食不可受于人;如其道,则舜受尧之天下,不以为泰——子以为泰乎?”
曰:“否,士无事而食,不可也。”
曰:“子不通功易事,以羡补不足,则农有余粟,女有余布;子如通之,则梓、匠、轮、舆皆得食于子③。于此有人焉,入则孝,出则悌,守先王之道,以待后之学者④,而不得食于子。子何尊梓、匠、轮、舆而轻为仁义者哉?”
曰:“梓、匠、轮、舆,其志将以求食也;君子之为道也,其志亦将以求食与?”
曰:“子何以其志为哉?其有功于子,可食而食之矣。且子食志乎?食功乎?”
曰:“食志。”
曰:“有人于此,毁瓦画墁⑤,其志将以求食也,则子食之乎?”
曰:“否。”
曰:“然则子非食志也,食功也。”
注释
①彭更:孟子的弟子。
②传食:古代客馆的名称。传(zhuàn),辗转。
③梓、匠、轮、舆:都是木工。梓人造礼器,匠人掌土木,轮人造车轮,舆人造车箱。
④待:通“持”,扶持。
⑤画墁:画,通“划”。墁(mán),墙壁的粉饰。
马瑞光曰
“非其道,则一箪食不可受于人;如其道,则舜受尧之天下,不以为泰”,如果不合道义,不是正道得来,那么就不能受别人任何一点食物;如果得之有道,也就是君子爱财,取之有道,即使是像舜一样获得尧赠予的整个天下,也并不过分。如此看来,孟子特别重视取之有道,取的动机、取的过程有时候比结果本身更重要,也就是要遵循正义,性质是关键,财富多少不是关键,这深刻影响了我们。
“入则孝,出则悌”,在家行孝,在外遵守道义,这应该是圣贤之为。获取所谓的报酬相当正常,孟子的学生彭更的疑惑是,难道这样行事是为了获取好处与财物,显得干这些事目的不纯。孝不孝,悌不悌,孟子讲清楚了这一点,如果是守道义的,获取任何东西都是正常的,不需要纠结这样的行为与回报,身正毋需担忧其他。从这个角度来讲,我们现在很多人的想法类似彭更,好像获取财富就不合适了,认为大公应无私,不应大公有私。显然孟子更加了解人性。
“君子之为道也,其志亦将以求食与?”君子实行道义难道是为了口饭吃?彭更很是不解,似乎君子实行道义,就要不吃不喝,告别这些低级趣味。君子真要如此就不是人了。孟子讲的君子依然是活生生的人,如此也就不用纠结了。另外,财物并无什么不好,关键在于道义,而非财物。